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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月L】Killer(八)

-世界卫生组织建议的酒精健康摄入量是零。-

 

——

 

“为了庆祝我们这次的行动成功,干杯!”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音,金黄的生啤摇晃着,雪白的泡沫溢出。油脂和肉类的油烟气充斥在这片空间。

“龙崎怎么不喝啊,你可是这次的大功臣!”“就是,来给你满上!”

酒精。散发着刺鼻气味的,会让人晕眩的化学物质。

“好了,你们也别这么热情,人家肉也没吃多少,光给你们灌酒了。你还好吗?我扶你去下卫生间吧?”

香气。古龙水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檀香,有点熟悉的味道。

我感到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又被摇摇晃晃地搀到洗手间,直到一条冰凉的毛巾沾上脸的时候神智才稍微清醒了些,眼前的人轮廓从重影回归清晰。

“如果不能喝酒怎么还来聚餐?推掉不就行了。”

我把冰毛巾盖在脸上,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脸上发热的感觉消下去了些:“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吧。”一群人拉着人就走,而且谁知道这边有这种灌酒的酒桌文化啊……

“说明你还挺受欢迎的不是吗。”

我扯下毛巾,盯着夜神月看,罕见地听不出这句话究竟是不是嘲讽。应该是酒精让我的智商下降了40%。

现在这家伙倒是看起来很正常,丝毫看不出来上星期在消防通道掐着我脖子时的暴虐样子。那天我穿的是圆领的长袖T恤(应该说我每天都穿的同款),根本遮不住脖颈上青紫的淤痕,在回酒店的路上收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虽然我并不在意这个。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我脖子上缠着绷带去打卡的时候这家伙也能做到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实在是让我佩服,在别人面前还做戏做全套地关心我,说实话有点恶心。一般人在面对自己的施暴对象时都会有不同的反应,普遍有自大和回避两种,但是他既不觉得得意进行施暴升级,也没有做出回避型的行为,而是就像普通同事那样相处,仿佛那天掐住我脖子的是一个幻想中的怪物。如果不是他有人格分裂失忆症,那就说明他的精神力比我想象得还要强悍。

“那我也比不上夜神君受欢迎啊。”随便敷衍了一句,我感觉稍微好受些了,思考着就这样回去还是趁机溜走。

“你好歹也注意一下别人对你的印象,如果就这样溜走不太好吧,毕竟你还要跟我们共事一段时间。这家的牛乳雪山冰不错,我请你吃,回去吧。”就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想法一般,夜神月堵住了我的退路,同时抛出了一个诱饵。太奇怪了,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努力思考了一会,但是牛乳雪山冰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只要不喝酒应该没事吧?

 

——

 

我是在一阵头痛中醒来的,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一时间只能看见眼前一片白,头还是昏沉的。过了几秒之后世界才在我的眼前聚焦,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窗帘没有拉好,天光和生物钟唤醒了我。

我按揉着太阳穴观察四周,同时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房间是普通的单人卧室大小,目测3mx5m,不是我在酒店定的房间,内设简洁,只有床、衣柜和一张桌子。我的记忆断片在被松田和山本拉去聚餐,吃的是烤肉,好像喝了酒……好了,我知道我的头痛来自宿醉了。我一直有这个毛病,喝醉之后第二天会忘记所有喝醉时的记忆,而我的酒量又很差,所以我一般滴酒不沾。

所以我现在在哪?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头更痛了。

我检查了一下我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带着烧烤的油烟味和酒臭味,如果不是在陌生的地方我真想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但是我的口袋是空的——我的钱包和手机呢?应该不是遭遇扒窃,那我应该躺在大街上。

没有办法,我打算先出门看看。起身走动之后头痛感更剧烈了,让我有点反胃。我昨晚喝了很多吗?——不记得了。

拧动把手的过程非常顺利,这扇门没有锁。我赤脚走在木地板上,走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了客厅,更加疑惑了——这分明是一间公寓。

“你醒了?”背后传来了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我转头看见了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端着两杯牛奶的夜神月,一瞬间大脑宕机。我为什么会在夜神月的公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夜神月把我带回来的还是我跟他回来的?为什么他要拿走我的钱包和手机?为什么……

“你一个人想再多也没用吧,肚子饿了吗?先喝杯牛奶吧,这里是止痛药,我看你昨晚醉得挺厉害的,醒过来估计会头疼。”夜神月越过我把牛奶放在了餐桌上,同时把一板布洛芬放在一边。不对,现在是进行这种温馨友好对话的时机吗?我的脊背窜上一阵恶寒,夜神月绝不是因为善良才做这些的,但是既然他有所图谋,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可能有一些疑问,但是你不想状态好点再听我解释吗?”夜神月放缓了语气说道。

确实,宿醉后的头痛太影响我思考了。即便心中疑虑重重,我也只能在餐桌对面蹲坐下来,一口气喝掉了牛奶——甜的,里面放了糖——然后吃了药。

我的手放在膝盖上,盯着对面从容不迫的青年:“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昨晚喝醉了。在我问你要去哪里的时候,是你自己要求来我的公寓的。”

……?我无法控制地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听上去太荒谬了,就像是随便编造的一样。

“如果龙崎你怀疑的话可以打电话问松田他们,我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必要吧?”夜神月的语气无奈,神情真挚。的确,他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所以……是我自己做出了意料之外的行动。

想通这一点之后令我有些沮丧,不过我没有表露出分毫,只是起身简单道了歉:“抱歉打扰你了,夜神君。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回酒店了。”

“龙崎急着走吗?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跟他聊聊那起连环凶杀案呢。”

来了。闻言我重新坐了回去:“哦,夜神君不是说之前对此没有耳闻吗?”

“聊天也要看对象啊,跟合适的对象聊当然想起来的情报就多一些。”夜神月的嘴角噙着浅笑,眼神温柔闲适地看着我,像是在打量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我跟9天前相比有什么变化吗?因为你掐过我吗?”

“不用这么尖锐,龙崎,那只是一时的应激反应,相信我现在不会伤害你的。”

“在一个高嫌疑的杀人犯面前,这种保证真单薄啊。”

“对此我很抱歉,因为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龙崎。”夜神月叹息般地说道,“但是我确实没想过杀你,只是想吓吓你让你闭嘴罢了。你是特别的,我更加肯定了。”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啊。”

我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俊美而危险的男人,此刻正双腿交叠翘起,双手手指交叉放在大腿上,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这是一个自信掌控全场的姿势。他确实有这样的底气,这是在他的公寓,我的身上没有任何录音设备,记录不下来任何证据,所以他便像孔雀开屏一般对我炫耀起来。

这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损失,就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夜神月,他的狩猎对象主要也是罪犯,只要我别泛滥我的正义感去举报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种举报只是愚蠢的送死行为),他不会对我下手。而且我的正义感也并没有泛滥到吃力不讨好地抓捕一个没有立案的杀人凶手,也许找他的证据会很有趣,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他的心理和思想。这个当年被我归为正常的少年是如何一步步成长为现在的模样的?

“我没有自信能在【killer】面前逃跑。”

“别这么说,我不是说了不会杀你吗?”他的语调温柔,像是在逗弄猫狗一般。我讨厌这种感觉。

“那你想干什么?”

“不用这么着急,龙崎,今天是休息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聊天。”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然后身体前倾,问道:“你杀过人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露出纯真好奇的神色,好像真的只是对答案好奇而已。

“没有。”

“啊啊,和我猜的一样。所以你并不懂杀人是什么感觉吧。”

“你并不喜欢杀人,所以为什么还要杀人?”我确信在夜神月眼中看见了厌恶的神色,他的微表情也能说明这一点,他并不同于那些反社会的高智商罪犯,以杀人为娱乐,也并没有像我炫耀他的成果。我的心中隐隐有了结论,但是我需要引导夜神月说出来,就像……一次不同寻常的心理问诊。

“当我杀了第一个人之后,我就知道我已经无法逃离了。杀人并不是一个短暂的、即时性的动作,你捅出一刀又一刀,肌肉组织被戳刺成一摊烂肉,血液喷溅到你的身上,沾染了满手……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梦里总是能闻见那股血腥味,我的双手沾满了湿滑的血液。

“即便是低等动物都有集群和社会的概念,何况人类这种高等动物,人类本身并无高低,是社会赋予人类地位,脱离了社会的人类几乎无法生存。而杀人,是一件足够影响你的社会地位的事。这层因素带给我的心理压力要严重得多,我害怕被用异样的目光注视,被孤立,背后被贴上写着辱骂言辞的纸条……”说到这里,我注意到夜神月的表情有些狰狞,侧光勾勒出锋利的阴影线条,不过他很快就重新调整好了情绪。

“所以并没有受到这些对待的你更快地堕落了?”我单刀直入地发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有些嘲讽地笑了,“在自然界中,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是最基础的法则吗?只有人类建立了社会与道德,会对杀害同类的人进行谴责与制裁。也许这也是作为高等动物的证明。”

“你进行第二次主动杀人是抱着第一次结果导致的侥幸心理吗?”

“不,那时候我已经进警局实习了,我做了万全的准备,然后结果正如我所料。”

“因为警局的无能?”

“看来你很清楚这一点。”他又笑了,“那是一次私刑,因为抓捕失败,那个杀人犯又在异地杀害了一个新的女孩。

“很奇怪,第二次杀人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也许人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流血,肌肉松弛,瞳孔放大……但是我还是要说,杀人真的很恶心,会让人产生生理性不适的恶心。无论是刀刺进肉体的时候也好,绳索勒进脖子的时候也好,制止对方挣扎扭动的时候也好,最后处理尸体的时候也好……全都恶心透了。我大概永远也无法从这种过程中得到乐趣,宰杀一个人和宰杀一头猪并没有区别,这是在侮辱人,以杀人为乐的渣滓应该全部执行注射死刑。”

“可是你杀了不少人。”

“是啊……很多。”他放空了眼神,“我不会留下他们的档案,这种明显到愚蠢的证据,但是我会记住他们的。”

“然后自残?”

“那是我减轻压力的方式。”他微笑,“你要知道,杀人对人的精神总是有影响的,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是否有权力处置这些人的生命,但是总得有人为他们负责。而一般有权力的人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那些人……”他嗤笑了一声,“只会在【下等人】身上发泄猎奇的兽欲,因为他们的生活太无聊了,需要找点乐子做。”

“好了,那么……”我咀嚼消化着刚才青年“坦白”的话语,看着他清亮真挚的琥珀色眼睛,“刚才的那些话,有哪些是真心话,哪些是骗我的呢?”

他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有猜到我会这样说,然后一点兴味出现在他的眼底深处,最终涌泉般淹没在抑制不住的笑声中。他是真的快笑岔气了,在喘息了几声之后勉强止住了,然后用那双还带着笑意的眼睛温柔的、含情脉脉地看向我——

“果然,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直觉他的喜欢不是什么好词。

“我可没有犯罪。”

那双好看的眼睛又弯起来了,“我知道。怎么,你担心我会杀你吗?你应该不是直男吧?”

我应该没有在公开场合透露自己性取向的爱好,那么唯一的解释是——当年我在夜神幸子面前瞎编的时候,夜神月就在楼梯上的视觉死角聆听着。

“你和几个人上过床?”

“一个女孩,一个男人。”

男人?我注意到两者不同的称呼。

他很善解人意地满足了我的好奇心,“一个男同性恋罪犯,在*他的时候我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以为要玩窒息高潮并没有反抗,然后死在了床上。——我吃了药,相信我,男人嗑药之后就算是狗都能下得去手,同性不算什么。”

“你这样陈述我会以为你在威胁我。”我眼神复杂地说。

“有吗?”他温柔无辜地笑了。

“你跟我说这么多——暂且不论真假,是为了什么?”

“能在九年之后相遇,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我需要一个搭档,伙伴,伴侣……用什么词都可以,我需要这样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他要足够理智,足够了解我,并且愿意协助我。”他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用那双多情的深棕色眼睛凝望我,“然后,我会让他看见一个新世界。”

“一个……新世界?听起来像是宗教里会有的说辞,天堂,极乐世界什么的。”

“那些是死后的世界,我追求的是现实,这是可以由人力达到的目标。”

“一个理想的乌托邦,也只会存在于理想中。”

“人总要依靠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活下去。”

我原本以为夜神月已经疯了,但是现在看来,他其实一直都很清醒。但是一个清醒的疯子只会更加的危险。

“如果拒绝,我还能活着走出这间房间吗?”

夜神月一脸“你在说什么呀”的惊讶无辜:“我不喜欢强迫人的,你当然可以拒绝,龙崎。”

“只是对一种可能性的试探而已,我怎么会拒绝呢?不如说……我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有什么能比一个奇怪的犯罪者更能吸引一个犯罪心理学者呢?那张从九年前就为你建立的档案终于有机会续写了,真是令人兴奋啊,夜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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